作者：徐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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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支持河北雄安新区全面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的指导意见》。这是雄安新区设立后时隔近两年出台的具体建设指导意见。通过指导意见可以看出，和以往为部分改革目标试点而特设的特区不同，雄安新区的建设是从顶层制度设计出发进行的一次全方位改革试验。如果未来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会是对中国现行经济、民生和地方财税等制度的重大变革。是站在新的社会发展高度，对姓“社”名“资”的国家资本主义的又一次伟大尝试。从这个角度，的确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甚至是共产主义诞生以来便孕育的“千年大计”。

在大多数人的概念中，雄安新区的成立主要是为了承载北京非首都功能，成为京津冀城市群重要一极。可能是那场轰轰烈烈的北京人口外迁，给人留下来过于深刻的印象。但被大家忽视、但又极为重要的是，雄安新区的成立，为的是“加强改革开放的通盘谋划和顶层设计”，“推动各领域改革开放前沿政策措施和具有前瞻性的创新试点示范项目在雄安新区落地、先行先试，为全国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这些目标在指导意见发布后更为清晰，我们也基本能看清这次改革的全貌和用意。

对比以往，“雄安改革”的重大不同在于以下几点：

一、国资管理机制转变：把握核心，抓大放小

意见指出：要“完善资产管理体制，建立以管资本为主的新区国有资产监管机制，率先形成有效制衡的法人治理结构和灵活高效的市场化经营机制。”

该意见突出了未来国资管理重股权控制，轻公司经营、管理机制。以更加灵活的体制调配市场资源，吸引高素质人才，发挥市场的自我调节作用。

与之配套的是“加强创新能力建设和科技成果转化”以及“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政策。意见支出要推进职务发明科技成果权属混合所有制改革，鼓励科技人员以职务发明科技成果投资入股，提高科技人员成果转化收益比例，放宽转制科研院所、高新技术企业科技人员在混合所有制员工持股改革中的持股比例。设立雄安科技成果转化基金，推动创新成果标准化、专利化并在雄安新区及相关地区转化利用。构建现代产权保护体系。建立并不断完善平等保护各类市场主体的产权保护制度，充分发挥产权激励作用。支持在雄安新区建设知识产权保护中心。

二、社会财富构成的引导：从房产到有价证券 

意见指出：针对多层次住房需求建立多主体供应、多渠道保障、租购并举的住房制度，个人产权住房以共有产权房为主。严禁大规模开发商业房地产，严控周边房价，严加防范炒地炒房投机行为。探索不同供地方式下的不动产登记模式，创新购房与住房租赁积分制度。

个人产权住房以共有产权房为主,意味着房屋不能像商品房那样自由流通，投资价值大大降低，房价自然也难以上涨。这会带来几个深层次的变化：

首先，也是最直接的是房屋定位的转变，现行房屋提供的居住功能、以及与房产挂钩的户口、医疗和教育等资源调配功能，未来会通过共有产权房和标准化的城市配套来解决，弱化房产作为“资产”角色，把“资”释放出来。

其次是居民财富结构转变，为企业融资注入强大血液。近些年，政府一直希望 “盘活存量”。有意引导社会资本更多参与企业直接融资，即购买债券和股票，来支持企业发展。但楼市强大的虹吸效应以及现行直接融资制度的不完善导致银行贷款一直是企业融资的主要渠道，这对中小企业和初创企业来说是天然发展壁垒。在外部环境恶化，贸易盈余增速放缓的背景下，发展直接融资的目标变得更加迫切。 若以上制度全国推开，居民财富会更多的从房产挤出，流向有价证券。其实这与海外的很多养老计划是一致的，可谓与“国际接轨”。未来企业年金计划和专业的养老基金会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据第一戴维斯和任泽平所做报告，中国房产总市值约300万亿左右，折合45万亿美元，接近欧美房产市值总和；而中国股市市值仅6万亿美元，不到房产的1/7，欧美基本是1:1。这些被冻结在中国楼市的财富很多无法再回到中国实体经济中，需要外资的注入和时间的“消化”。但这意味着未来中国居民新增财富的数额仍是巨大的，是企业发展所需资金的重要来源。股市会成为我们下一轮康波！

再次是地产对人口流动的限制降低，而有前景的产业和优秀的企业的发展会对人口流动发挥主导作用。未来是企业聚集城市，而不是城市造就企业，选对企业会比去个“好城市”更重要。企业在获得产业地位的同时，也会赢得更多的社会地位，并担负更多的社会责任。后者也可能是做大做强国有企业另一层用意所在。

三、地方财政来源的转变：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意见指出:“加大对雄安新区直接融资支持力度，建立长期稳定的建设资金筹措机制。在保持政府债务风险总体可控、坚决遏制地方政府隐性债务增量的前提下，加大对地方政府债券发行的支持力度，单独核定雄安新区债券额度，支持发行10年期及以上的雄安新区建设一般债和专项债。支持中国雄安集团有限公司提高市场化融资能力，规范运用社会化、市场化方式筹资，严禁金融机构违规向雄安新区提供融资”

尽管这是雄安新区财政改革的试点，但背后代表的是对现有地方政府土地财政的改革。在推出共有产权房制度后，地方政府依赖土地出让金来实现财政收入目标的老路将不复存在。长期政府债券发行和税务偿还将是未来地方财政收支的主体。政府将以更透明的方式提供公共服务，减少过往土地财政制度下的寻租空间。

当然罗马并非一日建成，政府将“加大起步建设阶段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和河北省省级财政支持力度，保障雄安新区运转，逐步实现雄安新区财政自求平衡。统筹安排其他转移支付，用于雄安新区基础设施建设和维护、产业基金注资、地方政府债务利息支出等方面。”待到制度红利成熟后，才能产生综合正面效应并向其他区域铺开，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客观的来说,此次“雄安改革”的总体设计对助力长期经济发展是理想的、有益的。之中必然会面临重重挑战。例如短期转移支付负担；现行制度下既得利益者的抵抗；老百姓对房地产观念的转变；以及与房产挂钩的方方面面的制度调整。这可能不是一代人所能实现，然而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天佑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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